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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1
人生有一些美好时光，过去了，就不会再来。我和唐榕的千岛湖之旅停留在过去，就是回忆，停留在现在，就是现实，停留在未来，那就是我的梦还没有醒。
医治痛苦最好的药是时间，根治痛苦最好的药是死亡。
去千岛湖的那个清晨，钟倩偷偷告诉我说：刘枚昨晚一直坐在窗台前看月亮，大半夜醒来发现她还保持着那个举头望明月的姿势。我问她是不是想家了，她说不是，是想奔月。我说月亮上已经有常蛾住了，你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，别想了，赶紧睡吧。刘枚说，你不懂。
谁说我不懂，钟倩说，要不哥哥你去安慰一下她？我说，现在最不适合安慰她的人就是我，你要想替我解解忧，就多开导一下刘枚。钟倩不高兴的说，你的眼里就只有新来的小师妹了！
早餐后出发，还是韩笑带队，不过多增加了十来个游客，加我们一起，算一个团，韩笑是团长。
车到千岛湖，大家都被这样的自然风光陶醉了。坐在游船上，云消雾散，湖水奇妙的颜色渐渐显露。不是绿，不是蓝，又似绿似蓝。恰似白居易《江南好》中“春来江水绿如蓝”。 站在船头遥望，千岛湖湖面开阔，一碧万顷，岛屿星罗棋布；大岛如山，小岛如船，个个青翠欲滴，像一块块半浸在湖中的碧玉。
续1^^^
韩笑说，千岛湖汇集了很多山泉，天然矿泉水“农夫山泉”就取自千岛湖70米深处。有句广告词是“农夫山泉有点甜”。大家手中拿的就是这种矿泉水，张寻尝了一口说，是有点甜，和我家乡的井水味道差不多。钟倩说，那你可以回去开矿泉水厂了。我说，要把水从他们家乡运出来非要用直升飞机不可。唐榕笑着说，那一瓶得卖多少钱哦。
船在一个小岛靠岸，韩笑说这是猴岛。上岸后大家四下寻找猴子，除了看到几只小猴被关在笼子里外，也没有看到群猴嬉戏的热闹场面。一游客问导游，这猴子都到哪里去了呀？导游说，我也不知道。我说，这猴岛上人比猴还多，还叫猴岛吗？
一好象懂行的游客说，你们来的季节不对，现在猴子正躲在洞里交配，怎么会出来呢。另一个女游客说，我丢一些香蕉能不能将这些猴子引出来？她旁边一酷似她老公的人说，傻呀你，换着是你，你会出去吗？！
大家说笑着离开了猴岛，遗憾的是没有猴子跟大家挥手再见。接下去又登陆了几个记不起名字的岛屿，老陈又说他走不动了。李学强开玩笑让韩笑扶着老陈走，韩笑说老陈象尊佛她可扶不动。上锁岛的时候，韩团长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一根拐棍给老陈，老陈眼睛都笑眯了。
大家在几把“开心”，“平安”大锁前拍照留念，然后看锁树上的各样小锁，锁上连有铝牌，刻了各样的字。有的锁平安，有的锁富贵，还有的要锁住因缘。韩笑说这些锁都是游人留下的，这个岛，可能是世界上锁最多的岛。
我跟唐榕说，咱也买两把同心琐锁上去吧。唐榕点了点头，于是，我们买了两把同心锁，还在牌子上刻了彼此的名字和誓言，唐榕刻的是情比金坚，我刻的是爱比蜜甜。锁好后我们一人拿了一把钥匙。张寻看我们锁完情侣锁后跟钟倩说，要不我们来个友谊天长地久锁，钟倩不好意思的说，我懒得理你。
张寻从背后变魔术一样拿出两把锁说，可是我已经买了锁，总不能浪费吧？我跟钟倩说，妹子，你就跟他锁一回吧。钟倩红了脸要离开，张寻追了上去问，刻什么字好呢？钟倩说你爱怎么刻就怎么刻吧。等张寻刻好锁上我们拿起看，刻的是：一见钟情。钟倩生气的说，谁跟你一见钟情呀。张寻解释说，我本来让他刻一见钟倩的，结果刻错了。
高山问刘枚要不要也留把锁，刘枚说，什么都锁不住。然后漠然的走开了。高山多了句嘴：锁空气撒。
在回程的游船上，唐榕说，如果哪一天你不爱我了，一定要记得回到这里来将你的锁打开。我直接将钥匙丢到千岛湖喂鱼了，唐榕生了好一阵闷气，之后她也把钥匙扔了。张寻要把钥匙交给钟倩保管，钟倩不收，张寻把钥匙扔进湖里说：就等哪天鱼游到岸上去给我们开锁吧。
2
回到杭州还有半日空闲时间，老陈，我，高山，李学强在西湖边一茶馆搓了一下午麻将，张寻陪着钟倩，刘枚，唐榕逛街买衣服去了。高山其实也想陪着刘枚去，刘枚说要是他跟着就不去逛了。高山灰着脸，打牌的时候净点炮，下桌子的时候他说，老子都成炮灰了。
晚上，两地的业务员聚在川味馆把酒言欢，包厢里笑语欢腾。在两地同事酒量的较量中，高山第一个喝趴下了，然后是老陈，四面八方敬来的酒让他彻底荤了菜。李学强刚开始都喝牛奶，到后来才喝啤酒，最后喝白酒，并且越喝越勇，杭州的两个兄弟因此倒在他的酒杯之下。
张寻始终坚持滴酒不沾，他不想醉。我控制着局面，跟董乐较着劲喝。杭州还有两女同事，一个白白胖胖，另一个弱不禁风，每当有男同事敬她们喝酒，两人端起酒杯就干了，象喝水一样。
我敬她俩酒的时候故意将她们的酒杯拿过来闻了闻，一股雪碧味道，我说，你们就喝这种酒呀？弱不经风的女同事嫣然一笑说：这种酒入口柔，不上头。我说：应该还能养颜，看你们长得多水灵。白白胖胖的女同事说：我俩再水灵也比不上你旁边的那个小妹妹，皮肤嫩得跟奶酪似的。说得唐榕脸都红了。
刘枚是真想喝酒，可是钟倩拉着她不让喝。
酒席散了，喝高的没喝高的朋友一一握手道别，在一起喝酒是缘分，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聚首在什么时候，也许根本就没有下一次。
送老陈和高山回酒店后，我和唐榕拉着手去看夜西湖。走出酒店，我听到有人叫我，回过头去是钟倩和张寻，我问钟倩刘枚呢，她说刘枚在房间看电视不想出门。
其实刘枚并没有看电视，她也出门去了，只是孤单的一个人。刘枚是去奔月去了，她选择的地点是钱塘江大桥，选择的姿势是向后翻腾七周半，入水的水花估计很大。现在我必须将那夜的情景进行还原：
10点40分，我和唐榕在断桥上拥抱，不远处，张寻正在跟钟倩说今晚月亮好圆哦，刘枚上了一辆出租车。出租师傅打电话给报社是这样描述的：刚才我在望湖宾馆载了一个客人，女孩子，二十出头，外地口音，叫我去钱塘江大桥。我问她去钱江几桥，她说随便。看她失神落魄的样子象要去寻短见。
10点55分，我和唐榕坐在湖边的长椅上，她的头靠在我怀里，我的手不老实的在她身上四下游走，她一面颤动着身体一面说讨厌呀你。张寻不知道对钟倩做了什么坏事，钟倩正在追打他。刘枚坐在出租车里，司机正带着她兜圈子。
司机继续描述：沉默中的女孩突然嘀咕了一句，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。我很奇怪，我又不是中了500万没去领奖，有什么后悔的。女孩说，师傅你开快点，刚才不是说你。我问她，你想去钱江四桥的哪里？她说，到桥面上就可以了。我开导她说，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？她吼了我一句，不要你多管闲事！我想我应该想办法报警了。
11点05分，张寻和钟倩也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，头靠在了一起，唐榕说有些冷想回去了。刘枚在出租车上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，她妈接的电话，刘枚说，妈，你白养女儿二十几年了，女儿不能尽孝，对不起你们！刘枚挂了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，那个号码是我的号。我接起电话喂了几声刘枚都不讲话，我就挂了。
出租车师傅仔细回忆了这一过程：听她打完电话，我掏出手机，拨打了110，接通电话后我装着是和朋友聊天说，我刚载了个客人，到钱江四桥去，往中河南路走，现在解放路上……民警要询问具体情况，我不敢明说，只是报了我的车牌号码，我是9527。就是这句话让她起了疑心，她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扔给我说，你停车。
我把车靠路边停下来，她下车就走，我去追她说，姑娘，要不了这么些钱。她不搭理我，我只好上车慢慢跟着她，她在人行横道上向东走，速度不快，跟了几百米，她在一个公交车站停下，坐在石凳子上抹眼泪，车站没什么人，我把车开到她边上停下说，让我送你回家去吧。
时间已经是11点30分，我们回到宾馆，钟倩告诉我刘枚不在房间。我的心悬了起来，拨打刘枚的电话，已经关机。 续2^^^
11点30分，我们回到宾馆，钟倩告诉我刘枚不在房间。我的心悬了起来，拨打刘枚的电话，已经关机。我叫钟倩回房休息，不要告诉唐榕（唐一个人住在另一个房间），我和张寻出去找一找刘枚。
司机的讲述还没完：我怎么劝说这姑娘都不肯上车，她冲我说，我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。这个时候我看到110警车开过来了，她不再理我，挥手招了另一辆出租车走掉了。警察过来了解情况，我只记住了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。我们一起去追那辆出租车，追是追上了，师傅说那女孩只坐了不到一公里就下车了，换了另一辆出租车。
零点15分，我的电话响了，是派出所打来的。民警说：你朋友跳江了……
第二天的都市快报有这样一则新闻，标题是“的哥丁师傅智救轻身女子”。新闻大部分都是的哥的叙述，最后几段是这样写滴：
刚给快报打完电话没几分钟，110给我打了电话，说那个女的真跳江了，不过被救上来了，也通知了家属，这我就放心了。多好的姑娘，花一样的年龄，就这样去了还不让她的家人朋友伤心死。
据派出所说，昨天凌晨零点左右，确实有个女孩子跑到钱江四桥上跳江，不过被守候在那里的民警同志救了下来。至于这个女孩是不是就是的哥丁师傅所说的女孩，考虑到女孩的情绪激动，他们没问。
无论如何，的哥丁师傅是一位多么负责任、多么关心他人的人啊。我们所有听说这件事的同事和朋友都说，要向丁师傅致敬，要号召杭州所有的哥的姐向他学习。
那夜我从派出所将刘枚领出来的时候已近凌晨1点，打车到宾馆的门口，刘枚求我陪她到西湖边走一会。到西湖边，我去拉她的手，发现冰凉冰凉的，我将外套给她披上，刘枚扑进我的怀里，泣不成声。
我说，如果有下辈子，我就变成个女人让你糟蹋，任你欺骗。刘枚说，如果我下辈子也是女人呢？我说，那就搞同性恋。刘枚说，我如果死了你会难过吗？我说会，但是难过总是短暂的。……
后来刘枚说她想通了，她死了太便宜我，她要活着看我能风流到几时。那夜刘枚自杀未遂的事情我没向任何人提起，我希望她能够尽快的忘记，希望时间能治好她心灵的伤。
在飞机场候机大厅，高山读完快报的那则新闻说，这女娃多半是失恋了要自杀，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，这世界上本来就男多女少，幸亏给救了下来。唐榕说，让她失恋的男人才当真该杀。刘枚说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天理。我说，飞机该起飞了，都别愣着呀，让我们一起上天去吧。
3
爱情和赌博其实一样，红了眼连命都可以拿来当赌注。——摘自《张寻废话录》。
那一年我二十六岁，银行存折上打头是个六，后面还跟了五个漂亮的零。我想吃就吃，想喝就喝，想玩就玩。我家里种了一盆牡丹花，露台上还摆放了很多盆野菊花，野玫瑰。我以为幸福不会有终点站，后来我才明白，生活的过程就是一挥霍的过程，挥霍完青春，挥霍完激情，到点了看那曾经的爱，连一点渣都不会剩。可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没有预料到这么多，我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挥霍一辈子，永远没有油尽灯枯的那一天。
快到元旦的时候，我妈给我打话说让我元旦节回家一趟。我想想是有半年没回过家了，也不知道家里那条叫来福的狗见到我还会不会上来舔我的皮鞋。我妈说来福上个月被偷吃狗肉的坏人用雷管炸死了，那是半夜的时候，一声巨响，等我老汉拿起扁担开门追出去时，门口就一滩血，还有几颗狗的门牙散落在地上。
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的狗都被人炸死抗走了，炸狗的人把雷管放在烤红薯里，狗经不住诱惑咬着吃，结果是炸得脑袋开了花。我问我妈报警了吗，她说报了，但派出所说光立个案就得等三个月。
我妈在电话里跟我絮叨了小半天，几乎把家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给我仔细的讲了一遍。我妈说，你老汉今年准备退休了，在村小学教了三十几年书，头发都教白了；你弟弟明年也该念高三了，成绩没下过前三名，但愿能考所重点大学；你堂弟结婚了，刚生了个胖儿子，他可比你小好几岁。
我听出我妈的意思又是催我赶紧结婚，我妈又说，早插秧苗早打谷，早生娃儿早享福，说不准哪天我们一闭眼没睁眼，连孙子都见不着了。我插嘴让她莫要讲不吉利的话，我妈说，元旦节你先把女朋友领回来我们看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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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人主人
Post By：2009/5/4 17:10:57 [只看该作者]
